妖怪鳴歌錄 <一> 蛇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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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祅學館的妖,有些是自願、有些是非自願,每個妖都有自己珍藏在心中的故事,就連他也不例外——狂妄、自大、唯我獨尊!玩世不恭對他而言是稱讚、利己主義是他的信條,一遇到麻煩三十六計走為上策,三百六十度毫無死角、怎麼看都不會是一個善良好妖——蛇郎君。

這妖怪什麼都好,要臉蛋有臉蛋、問實力隻手遮天也沒問題、想要揮霍的話只要合他的意就買買買,這樣的妖怪,唯一的缺點就是個性——對,個性。

「個性?哈?你這貨有資格說我個性差嗎?講話之前要不要先照照鏡子,難看的人怎麼會有講話的權利呢?怎麼,你說我講這種話是傷天害理?我傷哪片天、我害哪條理?我就只針對你說我個性差,對,我個性差又怎了?礙著你嗎?我真要個性差、你的女人會移情別戀嗎?」

「你知道你的的女人為什麼變了心嗎?」

「很簡單,你想想我剛剛說過什麼呀。」

「對對對,去照照鏡子,呵呵,肥豬不知道自己是豬也是挺有趣的。」

這妖怪已經不是個性差了,說他缺德也不為過。

總而言之,蛇郎君就是典型的要求別人「刮別人的鬍子之前,先把自己的刮乾淨」,而且還要刮到血肉模糊、刮到片甲不留。

至於這樣的人,為何又會來到此地——祅學館——呢?

「為何來到祅學館啊……在談論為何來到祅學館之前,先讓我來說說一個關於我為何離開原本的居住地的故事吧。」

聽似乾澀卻宏亮的音色響起,蛇郎君坐直身子、翹著二郎腿彈奏他拿手的三弦,急驟的旋律勾勒出一絲憂愁,就像午後雷陣雨一樣啪地潑灑在泥地上,被雨水濺起的泥巴揚起微小的風沙,然而這風沙對野花來說卻是無傷大雅。

讓人著迷的的旋律從歌謠社的社團教室漏了出來,社長蛇郎君指尖奏著《話今昔》,社員們沉醉其中。

他們的社長啊,在閉上嘴彈奏三弦的時候,那畫面美得讓人無法直視呢,前提是要閉上嘴。

結尾是一陣騷亂般的節奏,鏘一聲,蛇郎君結束了這段彈奏。

「呀——真不愧是蛇郎君,每次聽你演奏就像又戀愛了一樣呢……如果你也能彈奏一下二胡該有多好啊,王八蛋就應該彈著自己的蛇皮,哎呀哎呀,蛇郎君你要是又用著那種熱情的眼神看著我我可是會忍不住尾隨你的哦。」菟蘿用食指敲了敲臉頰,稍微勾起的雙眸直盯著蛇郎君動也不動,在這瞬間、彷彿菟蘿才是盯著獵物的蛇一樣。

「對喜歡的人,我可是非常溫柔的;但對象如果是同性戀、跟蹤狂或變態,我可能會忍不住把月琴從那個人的腦袋上面砸下去呢。」

「真不愧是曾經對我猛烈追求的男人呢,那麼有男子氣概,啊,好懷念那段時光,溫柔到讓人發麻的蛇郎君哥哥就像是幻影一樣。」

「吼唷,就不要打情罵俏了!人家還想聽為什麼蛇郎會來到祅學館呀!像蛇郎這種天不怕地不怕的討厭鬼,應該是遊走人間大肆搗亂才對吧!」

「小琥珀心中的我似乎是個搗蛋鬼呢。」

「就說了不要叫我小琥珀了!」

「你的反應那麼有趣,怎麼可能不這樣喊你呢?呵呵。」

「嗯——雖然已經是不久之前的事了,但對我而言,就像是昨天才發生過的一樣呢。」

歌謠社的午後,開始了一個婆娑鳥完全沒有興趣的話題。

§

事情來到幾年前,那個時候蛇郎君遇見了一個老男人,這個老男人其貌不揚、臉上有著麻子還駝背;但他總會在固定的時間上山砍柴,蛇郎君記住了這個人類,還給他起了一個「麻老男」的外號。

因為麻老男長得又老又醜,蛇郎君總會忍不住同情這個人,所以偶爾還會施捨瀕死的野兔讓他捉回家。只是突然有一日,麻老男竟然摘了他領地中的鮮花,這鮮花是他用來追求女性的寶貴花朵,只摘一朵也還好,他不至於那麼沒度量,但這麻老男一摘就是好幾日,而且一次還是三朵。

「是做什麼,把花當作藥帖是不,一日三帖早中晚服用嗎?這麻老男又老又醜,想治駝背我還沒話講,要治臉上的麻子我看是喝個十碗孟婆湯才夠!」

「還不讓這傢伙瞧瞧我的厲害,是要讓他得寸進尺不成。」

忍無可忍的蛇郎君幻化成貌美俊俏的年輕男子,他來到人類的村莊準備找對方算帳,不來還好,一來簡直不得了!

這麻老男竟然有三個女兒,其中小女兒——三娘,貌美如花、長相甜美,簡直就是他的天菜,而蛇郎君這趟前來,也發現了麻老男摘花的原因。

「爹爹,三娘不想穿金戴銀,只要有美麗的鮮花就可以了。」

「爹爹上山時帶回來的花朵三娘十分喜歡。」

「抱歉啊,爹爹無能,賺不了大錢;但如果是鮮花,爹爹砍柴的時候就幫妳摘回來。」

哼,這就是人類最擅長使用的伎倆啊,孝女和慈父嗎?真是有趣,如果宰了這個臭老頭不曉得這個女人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或者賞賜一筆金銀財寶,然後要這個女人親手刺殺自己的父親,這樣的問題啊總會有兩三個人類答應還照做,人類當真就有這麼愚蠢嘛?

不過這女人……很正,可以,配得上我蛇郎君。

於是蛇郎君在老麻男面前現出了原型,並且告訴他如果不把女兒嫁給他,就要吃掉他。

一條巨蛇出現在村莊裡,並且要求迎娶一位女孩——這樣的傳言很快就傳開了,整個村莊都知曉巨蛇怪貪圖女色一事;但也有不少人數落男人的作為,就因為偷了蛇的花,才會落得此下場不是嗎?村民要男人趕快解決這件事,要嘛負荊請罪去山上自盡、要嘛就把女兒嫁過去。

隨著時間過去,來自村民的壓力也愈來愈重,在事情沒有解決之前、三個女娃兒壓根不敢出門,只要一出門就會被指指點點,甚至被調侃不知何時才要嫁給巨蛇。

為此、男人的大女兒、二女兒再也忍受不了。

「爹爹!您快想想辦法呀!這事又不是女兒惹出來的,現在女兒上街都要裹著頭巾,否則都哪都要被指指點點。」

「一個女人家尚未出嫁就要被村裡的人說成那樣,這口氣女兒真心嚥不下哪!」

「是爹爹對不住妳們……但爹爹實在不忍心把妳們嫁給巨蛇啊,一但嫁過去了、何時被吃掉都不奇怪。」

「爹爹,巨蛇大人不是說,只要嫁過去,他不僅不會吃您、還會賞賜金銀財寶給爹爹您嗎?而且會保證我們平安無事。」

「嫁給一條蛇?我要不是瘋了就是瞎了!怎麼會有人要嫁給一條蛇?」

「爹爹,您怎麼忍心讓女兒嫁給蛇呢?」

看著大姊與二姊生氣撒野的模樣,三娘嘆了口氣。

「姊姊,已經夠了。」

「爹爹,您一手拉拔我們三個人長大,三娘實在不忍心看您為我們這麼苦惱。」

「三娘我願意嫁給那位巨蛇大人……而且……」

「而且……三娘覺得……人蛇配還挺萌的。」

「呃。」

「嗯……」這個貧困的家中,上一刻還為了巨蛇的難題而苦擾著,然後三娘的言語卻讓他的親爹爹與姊姊們啞口無言。

就這樣,三娘風光地嫁給了蛇郎君。

聘金堆滿了屋子,蛇郎君還嫌棄老麻男的屋子又破又小,幫他建了新的房子,破舊的茅舍頓時變成了三合院,大女兒和二女兒穿金戴銀地恭送三娘遠嫁深山,一路上敲鑼打鼓放鞭炮,蛇郎君對於這個娶來的美嬌娘簡直滿意得不得了。

人美心又善良,為了自己的父親願意委身於蛇,並且對於他這位「巨蛇」一點嫌棄也沒有。唉,沒想到他這輩子追過那麼多位妹子,最後竟然栽在這個偏鄉小村落中。

就這樣,迎娶三娘的轎子走了幾十公里,三娘原本以為自己即將來到的地方是漆黑的洞窟或是竹林,沒想到轎子最後卻停在一幢大宅院前,宅院相當氣派,許多僕人站在門口恭迎著。

蛇郎君的人形相當俊俏,為了不讓娘子害怕,他在三娘面前都未曾現出原形,面貌倜儻、彬彬有禮。他掀開了轎子的門簾,待三娘的玉手扶上。

蛇郎君發現,三娘不只是個心地善良的美人。

三娘的手固然白皙,但手指卻有點粗糙,手掌不像一般富家女子那樣柔順滑嫩。他認為,願意不分男女、為了家裡而工作的女性是值得尊敬與疼愛的。

「三娘,從今日起妳就是我的妻子了。」

「我蛇郎君雖然是妖,但有情有義。」

「只要我是妳夫君的一日,我就不會讓別人欺負妳,也會讓妳享盡榮華富貴。」

「多謝夫君。」

「三娘雖然體弱多病,但至少還是能走動的。」

「既然我三娘嫁給了您,那麼家裡的事三娘還是能打點好的,三娘也不需要榮華富貴,只要夫君能夠珍惜三娘就好。」

「也請夫君往後不要再追究爹爹的作為,爹爹他是因為三娘說了想要花才犯錯的。」

蛇郎君聽聞三娘的話語後忍不住仰頭。

他遇過許多女子,不管是妖或人,都未曾有一位女子讓他如此動心。聽聞西方有句言語是來讚頌神祇,那句話怎麼講?印象中好像是……「哈雷路亞,三娘。」

「這句話在西方,是用來讚美神的句子。我是妖,但我願用著虔誠的心來待娘子。從今天起,我蛇郎君將盡心盡力的照料妳、呵護妳、保護妳。」

……

「現在想起來,我還是會忍不住貪戀三娘的好。」

「這般女子世間不可多得,我未曾看過如此高潔的情操。」

「就算是婆娑,說不定也會對此人動心的。」

雖然是沒興趣的話題,但還是得發聲捍衛自己否認的權利,婆娑推了推眼鏡,用著生冷的口氣反駁道:「那倒是未必。」

「既然三娘那麼好,蛇郎怎麼又會離開?」

「小琥珀這真是問到我的心坎裡了。」

「唉……三娘啊,什麼都好。」

「就他的喜好,逼得讓我打破當年的誓約。」

蛇郎君臉色一沉,到底,究竟是何種怪異喜好能讓蛇郎君露出此等表情呢?就連婆娑鳥都忍不住投以好奇的眼神,直到方才、蛇郎君所描述的故事還只是一般讓人提不起勁的愛情史,突然間怎麼轉為懸疑弔詭的氣氛。

「自從在祅學館遇見這隻笨兔子後,總讓我不時想起三娘。」

「啊啦,夫君您是在說我貌美如花嗎?」

「菟蘿先生,我是說您腦袋開花。」

不講話就當我啞巴嗎。琥珀在一旁看著兩個人打情罵俏,說實在的,她對戀愛實在沒什麼興趣,要不要菟蘿溫柔體貼,她才懶得耐著性子聽菟蘿和蛇郎鬥嘴。

「好了好了,蛇郎,你趕快繼續說說三娘的事啊!」

「就連人族的新奇玩意兒都不能讓蛇郎大吃一驚,到底是何方神聖才會讓蛇郎念念不忘呢?」

「呵,琥珀今日可真是積極,要是平日也能多用點腦袋那該有多好。」

「喂!臭蛇郎!給你七分顏色倒是開起染坊啊!」

「噗。」難得不發一語的婆娑也被琥珀的言語逗笑,琥珀不明白為什麼蛇郎摀著嘴憋笑,更別說菟蘿、用著同情的眼神看著自己,然後溫柔地順著自己的髮絲。

「什麼嘛!」

「好了好了,別氣了,我繼續說便是。」

……

蛇郎君與三娘共同生活了一段時間。

三娘是勤快的人,每日都很早起,早膳也是親自準備的。為了弄懂夫君的喜好,三娘試過了一道又一道的佳餚,並且細心留意蛇郎君嚥下每一口飯菜的表情變化。

「夫君,今日的胃口可好?要不再多盛幾碗呢?」

「行了行了,三娘。我已經吃了三碗了,再吃下去我就快變成一條肥蛇了。」

「呵呵,夫君真愛說笑,夫君的體格如此健壯,再吃幾碗也不會走樣的。況且無論夫君的外表為何,三娘都不會變心的。」

「說起來呀,我們府上那些小蛇,年紀還小,三娘實在不忍讓他們做些粗重的事。夫君可否讓那些小蛇變回原本的面貌呢?三娘知道夫君是個法力高強的蛇妖,但那些小蛇似乎沒辦法一直維持著人形,有時三娘看見他們的尾巴露出來了、想要提醒一下,小蛇們竟然萬分驚恐,當場跪下、頻頻道歉。」

「哎,三娘是指那些替你打下手的小童嗎?」

「原本的面貌啊……」

蛇郎君聽聞三娘的提議,不禁沉思了起來。

那些蛇都還小,要他們幻化成人類確實是件吃力的事,但這府上除了三娘之外沒有半個人類,他怕三娘寂寞,所以才特地讓這些小蛇變成人類孩童模樣的下僕。

「咱府上這些妖,沒有半個對妳有過抱怨。」

「這些小蛇以前啊,只要見著我便不斷拍著馬屁說『想要變成蛇郎大人那般厲害的妖怪』,現在呢,他們見著我啊,就只會說「三娘姊姊好溫柔好漂亮」,害我都忍不住起了一股醋勁呢。」

「三娘啊,妳心地善良,妳要求的,我必定會為妳實現。」

「謝謝夫君,三娘能嫁到此地,肯定是三娘上輩子修了不少福份。」

蛇郎君偶爾會想著,這人界不曉得有沒有曬老婆的比賽呢。

要是有,他家三娘肯定會奪冠的,一個妖能娶到那麼好的人類妻子,這樣的佳話肯定能永世流傳啊。自從娶了三娘,蛇郎君的心情就沒有變差過,再嚴重一點,他都快忘了自己是一個崇高的妖怪。

就這樣與三娘相處了將近一個月,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三娘對蛇郎君提出了一個問題,一個夫妻相處的問題——「夫君……是否對三娘不滿意呢?從三娘入府至此,夫君未曾對三娘……」

意識到自己的妻子正在詢問更進一步的問題,蛇郎君露出了有些為難的神情。妖和人不一樣,妖的存在是從人類的思念而來,被人類忘了、妖怪就會不在了,多數妖怪的情感是寄存在精神上、而非肉體;但人類似乎就不是這樣,畢竟人類沒有被忘了就會消失的困擾。

蛇郎君思考著該如何和三娘解釋他們妖怪的習性,洞房花燭夜那日他們什麼都沒做,至今他也未曾見過三娘的裸體,他只要三娘吃好睡好、然後多愛他一點就行,其他的他倒是別無所求,確實他曾經也是一個遊蕩於花叢中的臭男人,但現在,他已經感受到了專情的美好——蛇郎君這麼向三娘解釋道,而三娘大概也是明白了蛇郎君的意思,點點頭表示她能夠理解。

「況且,與一個蛇妖床笫之歡,想必是相當不光采的事。」

「怎麼會!」

「夫君……您是那樣看待三娘的嗎?」

「三娘未曾認為嫁給夫君是一件不光采的事,我會來到這裡,全是三娘自己願意,就算夫君沒有要脅爹爹,三娘肯定也會在某個因緣際會嫁給夫君的!」

蛇郎君的言語似乎是傷害到了三娘。

三娘低下了頭,蹙起的眉擠出了漂亮的弧度,然而這張美麗的臉蛋卻不應該染上哀愁,更氣人的是,讓三娘露出這種神情的……竟然是蛇郎君自己。

「抱歉,是我不好。」

「三娘,就算會生下人妖混血的怪物,妳也願意與我共結連理嗎?」

「夫君……三娘願意。」

「三娘豈可能不願意呢……」

……

琥珀的小指插在耳朵內轉了幾下,似乎是轉出了一些碎屑。

呼一聲,那些碎屑隨風飄散。

原本以為是什麼有趣的故事,搞半天還是蛇郎君的戀愛史啊。光是用聽的就讓人睜不開眼睛,這不是炫耀是什麼啊。啊啊——聽了那麼久,還不如去整理一下網路拍賣要出貨的東西。

有別於琥珀,一旁的菟蘿聽得相當入神,雙眸閃亮亮地候著蛇郎君繼續說。期間還不斷誇獎蛇郎的溫柔體貼與三娘的善美,倘若自己若是一名女子,想必就會是蛇郎君生命中的第二位三娘了。

「別想了,而且菟蘿如果是女性就不是菟蘿了。」

「呵呵,我姑且就當作是稱讚收下了。」

「後來你和三娘又怎麼了呢?既然你們如此相愛、又在那一晚坦承面對,三娘應該是會替你生下一堆蛇寶寶吧?為何你又會來到祅學館呢?」

「啊……該不會三娘……」

「沒事沒事,別替他擔心,他好得很呢。」

……

「夫君願意接納三娘,三娘此生已經無憾了。」

三娘笑得很甜,像是要哭出來一般,如此惹人憐愛的女子蛇郎君怎捨得惹她哭泣呢。蛇郎君伸出了手接過三娘褪下的層層衣物,三娘起初有點羞怯、背對著蛇郎君,但很快地、她便卸下了心防。

「三娘……三娘我呢,自幼體弱多病。」

「爹爹為了將我養大,遵從風俗習慣將我當作女兒來養,三娘自幼學會了不少女工,不是三娘自誇,三娘的手藝在村莊裡可是數一數二呢。」

……嗯?

蛇郎君好像聽見了什麼突兀的字詞,一瞬間愣在原地。

「爹爹總說,三娘的容貌比較像是母親,年紀愈大、就愈出色,鄰村的公子也來提過親,但那些人一旦知道三娘是個男兒身後便自打退堂鼓了。」

「也因為爹爹的教養方式,三娘也已經習慣將自己當作女孩,這般柔弱的身體也沒辦法做些男人該做的工作,都到這年紀了、也沒有一個女孩會看上三娘。三娘長大是長大了,但卻沒有一副男人模樣也讓爹爹苦惱了一陣子。」

「啊,但三娘嫁來這裡絕非是貪圖夫君的財寶!」

「三娘啊……鍾情於世上的蛇類,濕潤的觸感讓人欲罷不能啊!一看到蛇在吐舌頭三娘就忍不住想要把手塞進他們的小嘴裡。」

「蛇這種生物呢,不分性別,無論雌雄都非常美麗,小蛇甚是玲瓏可愛、大蛇則威武霸氣。」

「夫君的人型那麼俊俏,想必原本的面貌肯定猶如天女下凡……我好想看看夫君本來的面貌……哈啊——夫君、求你了、讓我看一眼你本來的模樣可好?」

「……三、三娘?」咦,我的娘子原本是這般性格的人嗎?我的娘子怎麼用天女下凡來形容我呢?想看我原本的面貌?不是因為好奇,是因為喜歡?喜歡什麼?蛇?

那瞬間,蛇郎君的思緒被打成了結,千千萬萬個結。他的娘子是被動了什麼手腳嗎?是被掉包嗎?他知道有一種妖怪的原型是狸貓,狸貓擅長變化,但這附近應該沒有狸貓了,就算有也已經被他驅逐……

三娘的皮膚白皙,保養得宜,除了手較為粗糙之外其他像是手臂、肩膀、胸部……啊,平的,好平。

蛇郎君那一個夜晚幾乎沒睡著。他忘了自己是怎麼回絕三娘,他忘了自己平常是怎麼與三娘相處,他忘了他與三娘的山盟海誓,他忘了……忘了好多,好多,但唯二沒忘的,是讓他從天堂墜入地獄的現實。

其一,三娘是個男的。

其二,三娘是個蛇控。

……

「後來,我離開了那座山。」

「留了許多金銀財寶給三娘,並且派了幾名部下照料著三娘。」

「三娘是個好娘子……是條好漢子……」

蛇郎君抱著月琴,露出了相當微妙的神情。

或許對於現在的蛇郎君而言,當時的回憶有一半還是甜美的,只是結局來得太過倉促、殘忍。花花公子栽在一個男人手上,如此不風光的事真虧蛇郎君能夠親口說出。

而琥珀也不負眾望,捧腹大笑甚至從椅子上跌下,輕微的疼痛妨礙不了這股發自內心的笑意,小手拍打著地板、直至呼吸感受到困難後琥珀才勉為其難地停了下來。

「哈……哈哈……」

「肚子好疼……」

「哈、哈哈……蛇郎的娘子哈哈哈……咳咳、咳!」

嘆了口氣,在旁邊聽著看著的婆娑終於忍不住開口。「琥珀你也笑得太誇張了。」

「不、這真的!哈哈……哈咳咳!」

「原來這傢伙早就有了前科!」

「追求男人的前科哈哈哈哈哈!」

蛇郎君面無表情,他知道,這事說出來肯定會成為笑柄;但沒辦法呀,一看見菟蘿,總會勾起這樁回憶。然而聽聞了這個故事的菟蘿,卻沒有像琥珀那樣大笑,而是露出了微妙的神情。

「我覺得……三娘是真心愛著你的。」

「但你卻這樣離開了。」

「社長總是在讓別人誤會之後就抽手,這樣太不公平了。」

「這不能怪我,菟蘿。」

蛇郎君拿起撥片彈出了一個旋律。

他曾經想過,倘若三娘真是他命中注定的娘子,那他也就接受三娘是個男人的事實。他說過,三娘什麼都好,真的,哪怕是個男人。

「那你為什麼又離開呢?」

「三娘他啊。」

「在我現出原形的時候就會開始細看我的鱗片,一片一片地看,就連腹部的紋路也讓他相當著迷。除了鱗片之外,他也喜歡研究我的口腔,舌尖的分岔是他最喜歡的部位,還有蛇類已經退化的爪子也不在話下,更別說能夠噴毒的尖牙以及背上的紋路。只要一看到我原本的模樣,勤奮的三娘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只顧著黏在我旁邊,最讓人困擾的就是三娘會在深夜磨蹭我,至於用哪裡磨蹭我就不多說了。」

「……」

「哈哈哈哈!」

「三娘!哈哈哈哈哈!」

在琥珀的笑聲中,歌謠社結束了一個婆娑鳥也會忍不住同情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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